当晚我们来到五指山附近的一个城镇。KING在这的一所学院任教。KING用摩托车带我在街上兜风,并给我讲SARS肆虐时这里的情形。海南当时没有病例出现,不过自然也很紧张。学校封闭宿舍不准回家,每天都要点名。学生们按捺不住,晚上翻墙出来约会,早晨再回去。结果导致街上旅馆爆满,居然比旺季的生意还好。我忍不住笑,不过身上却觉得像被火烤一样。干脆脱掉T恤,让风吹吹比较舒服。在北京很难和朋友开摩托出来兜风。海南则到处都是摩托。只要觉得方便,不用说夜里光膀子,即使白天一手开车一手拿着猪蹄大嚼也不是问题。
晚上睡觉时我侧着身子,没法让后背躺下。第二天也没好转。因此到五指山下放弃了登山打算,只在山脚转了一阵。KING提议去泡温泉。我知道被阳光灼伤的后果必然是脱皮,干脆借助温泉加速这个结果——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。 两人坐车到了保亭,吃过晚饭,又坐三轮摩托来到温泉,找到一家浴场。我们订了单间。浴室在屋外,里面有宽大的浴盆,除了温泉水,也有冷水用来调节温度。浴盆外用卵石和水泥砌成一个整齐的台子。四周用一人多高的篱笆围着。看上去不错。在房间里还接到电话,问是否需要女子来陪浴。
我泡好茶,又把烟LIGHTER和TAPE一起拿到浴盆外边。水调得不算热,但水蒸气熏到身上就像针扎一样难受。KING坐到对面,一边笑一边说他自己为什么一点事都没有。我说你是本地人早已习惯。
围着篱笆,外面种满了竹子。高大的竹子顶端合拢在一起,留下个水盆般大小的缺口,可以仰望见夜空。看不到星光。透过竹干间的缝隙,灯火从远处漏进来。所以不必在浴室内开灯。KING早就点起烟,和我聊起来。来海南后一直顾着玩,没和朋友认真聊过。
在大学里很容易交到一些吃饭喝酒的朋友,彼此花钱不分。KING和我同班,从入学起就在一起玩。他一来报到就喊着去北京。大一的国庆节我跟他坐双层火车去北京,坐地铁,坐双层BUS——这些海南都没有。然后去天安门广场,半夜起来爬出大门赶车,去八达岭和十三陵。到了冬天,KING见到雪就兴奋不已,拖着没睡醒的我非要打雪仗。我则跟他学打“拖拉机”,并跟他那些老乡一起打牌。他们这些海南学生非常抱团,终日在一起,打排球,用奇怪的方言聊天,像北方人一样喝白酒。毕业后则集体南撤,即使不回家乡,也在广东一带工作,很少人愿意留在内地。KING说海南的空气太好了,尤其北方的风沙让他们无法忍受。
我们谈起不少事,关于事业,生活,已经未来的打算。抽掉不少烟,茶也重泡了一壶。在大学里,我们都是在冷藏室内的冰块,四四方方,彼此形状差不多。毕业后冰块都被投入社会,有的落入温泉,有的也许落入火山。总之融化程度一定不一样,融化后的形状也不尽相同。今非昔比的冰块再次见面,不是缅怀冷藏室内的岁月,就是感叹温泉或者火山的滋味。
次日起来,洗漱时从镜子里发现脸上开始脱皮。KING和我赶车回海口,到了他家。这么折腾后又该吃晚饭了。之后跟KING到DISCO去转悠。那一带有许多夜总会和DISCO,人也不少。我们去的那间KING说曾经被电视台曝光过,因为有人集体嗑药加上**成了丑闻。不过封了一阵后又开业了。我们在里面坐了一会儿,出来去万绿园,在路边的水果摊上买了个菠萝蜜。很大,根本吃不完。
KING跟我看着夜景,告诉我这两年海口又缓起来了。97、98年因为过热,海南开始经济萎缩。本来每天都有很多人涌向海口,寻找机会,到处都在盖房修马路。忽然都停工了,留下很多烂尾楼。现在开始复苏了。我注意到KING的家门口就在修路。KING说着显得比较高兴。我知道他很喜欢自己的家乡。这里生活节奏不快,环境也好。KING还说他和朋友们常去假日海滩玩,在那里烧烤或者打球。
第二天的遭遇比较离奇。KING带我去“五公祠”,穿越马路后忽然被四个老人拉住,两男两女,戴着袖章。他们说我俩违反交通守则,要罚款。我说在穿越马路时为何不出声制止。两位老者只是出示守则给我看,让我按上面数目交罚金。我没搭理他们。后来KING说这也不算新鲜。
“五公祠”里有许多果树,上面结着成熟的菠萝蜜,槟榔,还有一些龙眼。我开玩笑说让KING去摘。他说小时候自己常跟同伴上树去摘水果,当时都光着脚,平常也不穿鞋。我奇怪他们居然没鞋穿。KING说海南88年才建省。
下午KING送我到港口坐船。这几天让他请假来陪我玩,不好意思多耽搁了。临走时KING买了些吃的,特地买了槟榔果。船开了,在黄昏中渐渐远离海口。
我站在甲板上,吹着海风。小心切开槟榔,将一小粒果实和着叶子送入口中,用力咀嚼。味道又涩又麻,还有点酸。我忍住,继续嚼。口中越来越热,那种涩涩的味道越来越强。终于将槟榔吐到果皮箱,红红的一片,在海南的马路上见过不少次。我想起《古惑仔2》中陈小春去冒险前的一刻,正是往地上狠狠啐了口槟榔。不错的电影,可惜后面几部没意思了。脑中有点晕。应该是槟榔的功效。船上的灯亮了。我回到船舱,很小也很吵。以后还是少坐船。盼望着快到北海。